Skip to content

执着于满足他人的期待,是一种微妙的自我霸凌 | 《被讨厌的勇气》

今天是《被讨厌的勇气》,这本书我是在 22 年第一次看,但是忘了当时看完为什么没有出一期视频。这两天把它翻出来重看,还意外找到了一张 22 年的稿子,看完之后想到了史铁生老师的一段话,他说——生命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局限的过程,这就是命运,任何人都是如此。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遭遇痛苦,超越局限,从而感受幸福。或许这也是《被讨厌的勇气》这本书想要传达的一个核心,在这本书里面作者是采用了对话体的形式,通过一位哲人和一位青年的对谈,深入浅出的去介绍阿德勒心理学的精髓。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人们的烦恼都是来自于人际关系,而很多的痛苦也是来自于不自觉地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我们害怕被他人讨厌,于是总是习惯性的去迎合他人的期待,但是在这个过程里也很容易伤害到自己,甚至迷失自己。人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满足他人的期待,而在这种执着里到底又在消耗着什么,或许执着于满足他人的期待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自我霸凌。书中的哲人指出说——

人并不是住在客观的世界里,而是住在自己营造的主观世界里。你所看到的世界不同于我所看到的世界,而且恐怕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共有的世界。1

我们常常会认为,生活里的所有矛盾、焦虑和痛苦都是来自于外部的人和外在的环境,可实际上这些都是来自于内心所营造的一种意义。满足他人的期待或许只是意义赋予行为的产物,而且在这种意义背后往往都是对自己价值的否定和忽视。阿德勒在书中是否认心理创伤论的,他觉得决定一个人的并不是这个人过去的经历,而是由他对于这些经历所赋予的意义。如果举例来说的话,可能假设有两个人都生长于并不幸福的童年家庭,父母频繁的争吵,第一个人他就会将自己的童年定性为是凄惨的、痛苦的,于是他在生活中选择性地认为自己就是缺乏安全感,与人相处也是束手束脚。而第二个人吸取了父母失败的沟通交流经验,在不断地避免类似关系出现的过程中,不断地提升自己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能力,从而积极主动地营造出了很良好的人际关系。

阿德勒说,决定我们自己的不是“经验本身”,而是“赋予经验的意义”。请你注意这一点。并不是说遭遇大的灾害或者幼年受到虐待之类的时间对人格形成毫无影响。相反,影响会很大。但关键是经历本身不会决定什么。我们给过去的经历“赋予了什么样的意义”,这直接决定了我们的生活。人生不是由别人赋予的,而是由自己选择的,是自己选择自己如何生活。[2]

在书里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观点是目的论。目的论是有悖于原因论,它是认为人在做出一些行为,对某些经历赋予一些意义或者产生一些反应的时候,是基于那些当下的目的。也就是说当人陷入某一种情绪或者做出某些行为的时候,是因为潜意识里有某种目的想要达成,而这种目的又往往是基于内心的某一种需求。就拿前面说到的,不自觉地想要去迎合他人的期待,符合他人的标准,总是将自身的价值寄托在他人的评价上来说的话,可能这种对于他人评价的过度在意,过度期望得到他人的认可,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并不认可自己的那一部分。或许这种心态它可以定义为一种谦卑,一种求知,一种兼听则明。是想通过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去和外界碰撞产生的回声来更加认可自己,可实际上如果太想要去听到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都会演变成一种对自己的无声的暴力。长此以往很容易会陷入情绪的怪圈,就是不断的去祈盼更好的东西,更好的评价,更多的夸奖来喂养自己的灵魂,竭力满足对方的期待或是不断压抑自己被辜负的感受,于是一些负面情绪,焦虑、痛苦、抑郁不免就不断的被放大。可能有一部分人会因此呈现出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就是暴躁易怒的同时又有很明显的讨好型人格。

书里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母亲,她训斥自己的女儿时,用尽了很多残忍的词汇,可是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的一秒,马上切换到了一个礼貌温和的模式。而挂掉电话之后继续延续刚才的状态,继续斥责女儿。在这里哲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说情绪,例如这样的愤怒,都是一种可以收放自如的手段而已。

哲人:所谓愤怒其实只是可放可收的一种“手段”而已。它既可以在接电话的瞬间巧妙地收起,也可以在挂断电话之后再次释放出来。这位母亲并不是因为怒不可遏而大发雷霆,她只不过是为了用高声震慑住女儿,进而使其听自己的话才采用了愤怒这种感情。

青年:您是说愤怒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哲人:所谓“目的论”就是如此。

这揭示的一个真相就是,愤怒并不是完全不可控的一种情绪,而只是一种想要达成目的的手段。就像去满足他人的期待本质上也是一种手段,想要通过迎合他人来获取认可的策略,这种策略表面上看是一种谦和谦卑,实质上为了避免被拒绝或是被批评,满足自己对安全感和归属感的需求。阿德勒用目的论来解释这一点,即所谓所有的行为都指向想要获得一些目的,而想要满足他人的期待,是为了获得一种虚假的优越感。愤怒也好,伪装也罢,其实不过都是掩盖真实自己的一种面具,企图填补内在的空虚,但是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梳理还讲述了一个年轻人的例子,他想要成为一名小说家,可是多年过去了他却迟迟不动笔。他有很多的理由,没有机会没有时间,他有无数的无法付诸行动的借口。表面上看好像是对自己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或许也是在做一下比较万全的准备,可实际上他内心深处惧怕失败,害怕听到他人负面的评价,于是在心里给自己构筑起了一种虚假的优越感,就是我现在没有做这些事情,没有去真正践行我的梦想,是因为我有太多的阻碍,而当这些阻碍消失的时候我就可以成功了。

实际上,他是想通过不去比赛这一方式来保留一种“如果做的话我也可以”的可能性,即不愿出去被人评价,更不愿去面对因作品拙劣而落选的现实。他只想活在“只要有时间我也可以、只要环境具备我也能写、自己有这种才能”之类的可能性中。或许再过 5 年或者 10 年,他又会开始使用“已经不再年轻”或者“也已经有了家庭”之类的借口。

这种优越情结没能推动他成功,反而阻碍了他前行的脚步,让他这些年不断地做着虚假的梦但又停滞不前,不断地陷入一种自我欺骗的泥沼。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把我的不自信归结于童年时的一些经历,比如家人的批评和打压以及老师的严苛,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造就了我不自信的性格。或许也是刚接触原生家庭叙事,接触这个概念的时候,每当有人质疑我或是询问我为什么如此不自信的时候,我就会解释说因为我从小没有得到什么认可,以至于我不太会如何自我认可。或许逃避是一种目的,又或许想要获取他人的同情和认可是另一种目的,是想要通过和他人解释我的一些早期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我,所以不要对如今的我过多苛责。可是不会有人如想象一般的对待自己,大多数人听到这些话的反应都会是,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些,可是为什么你却不能很好地处理,不能生长出属于你的自信。所以后来我发现好像那种不自信并不是完全来自于那些不被认可的经历,而是更多的在后天又给自己进行了一种强化和加深,不断地告诉自己或他人“我不行”,可能是在事件之初就不想去承担太多的责任,或是潜意识地想要给自己寻求一种退路。这是一种自卑,但或许更重要的是如何对待自卑。健康的自卑感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激发人们努力奋进的,而病态的自卑感可能会让人止步不前,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出一种扭曲的优越情结,以至于将人引入歧途。

书里还有一个很重磅的观点就是课题分离。我们很容易将他人的期待和自己的目标混为一谈,阿德勒提出的课题分离的理念,即别人的课题不是你的课题,只要专注于自己的课题就好。

如果能够进行课题分离,那么人生就会简单得令你吃惊。但是,即使理解课题分离得原理和原则比较容易,实践起来也非常困难,这一点我也承认。

当然,如果我们能分清哪些是自己的课题,哪些是他人的课题,能够避免很多内心的矛盾和冲突。正是因为无法分离他人的责任和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觉得人生沉重。或许课题分离的本质也可以阐述为一种无条件地自我信任,就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可以独立存在,可以独立解决所有的事务,无需通过他人的期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这种信任或许才是自我解放的一种真正的起点。信任自己一定要有一个程度,如果信任自己不足,就会走向自卑,而过度的信任自己又会走向一种优越情结。阿德勒指出,无论是优越情结还是自卑心理,都并非是一种病态,反而都可以成为促进我们成长的动力源泉,只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常常分不清的是如何处理他人的课题和自己的课题混淆的问题。我们有时不仅会把他人的责任揽过来,认为是自己的责任,甚至有的时候会认为他人的情绪也是由自己造成的,因而因此背负着一些不该承担的东西。把他人的课题和自己的课题分开,才是这个时代最应该学习的一场“断舍离”。[3]

“别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

青年:您是说就连家人也要划清界限?

哲人:正因为是关系紧密的家人,才更有必要有意识地去分离课题。

这应该再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们都在寻求“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但是,阿德勒心理学认为归属感不是紧紧靠在那里就可以得到的,它必须靠积极地参与到共同体中去才能够得到。

青年:积极地参与?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直面“人生课题”。也就是不回避工作、交友、爱之类的人际关系课题,要积极主动地去面对。如果你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那就丝毫不会主动融入共同体中,因为一切他人都是“为我服务的人”,根本没必要由自己采取行动。

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是世界的中心,必须用自己的脚主动迈出一步去面对人际关系课题;不是考虑“这个人会带给我什么”,而是必须要思考一下“我能给这个人什么”。这就是对共同体的参与和融入。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求一种归属感,可能小的时候会做梦说这种归属感会由他人送到手上,但越长大越发现这种归属感并不能靠期待他人来获得,而是要靠自己融入到共同体中才能得到。与其一味地沉溺于他人会给自己归属感的那种虚幻的梦境里,不如主动出击,主动去融入。主动地,勇敢地去直面人际关系中的种种课题,从“我能为他人做什么”的角度去出发和思考,这样收获的归属感才会更加的真实和稳固。

在卡夫卡逝世 100 周年的时候,我记得我看到了一句话,是他的一句金句吧,他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背负的铁栅栏后面。这个铁栅栏当然也分有形的或者无形的,有一些有形的比如说实实在在的经济状况,有限的生活环境,一些确确实实会限制生活半径的困境,但更多的时候这个铁栅栏是无形的,可能是儿时父母的一句批评,或是他人无端的指责。这些好像无形的让我们逐渐习惯用他人的评价标准来评判自己,同时掩盖了一部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渴望。意识到铁栅栏是改变的开端,接着在挣扎和碰撞中感受它们的存在,然后学习如何挣脱或是如何共生。或许生活的真谛就是在种种的限制之中找到生活的无限可能,让生命即使在铁栅栏的环绕下也能蓬勃而热烈地展开。

[2]: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出身,但有权并可以选择自己出路 | 《人间信》 [3]:花物语——Section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