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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终究只是心目中的乌托邦,这种论点果然不切实际吧。实际上,要是有人说『如果道歉就能了事,就不需要警察了』,难免会豁出去觉得既然这样干脆不道歉了。
明明原本就不想道歉,如今变得更不想道歉。
因为道歉不能了事吧?既然这样,道歉不就没意义了……不,这算是相当通俗的话题。
道歉不只是不能了事,道歉导致事情更加恶化的案例甚至也不在少数。你经历过这种案例吧?
不算是个案的案例。
究竟是觉得自己不对而道歉?还是为了获得原谅而道歉?实际上这两者大概各占一半吧。
因为觉得自己不对,所以道歉想获得原谅。因为道歉不能了事,所以表现诚意求饶。
不过,如果这种交易不成立,道歉妥协就没有任何好处。这种想法很像是人类会有的本性吧?
又是好处又是交易,如果这种盘算和谢罪的行为不搭,那么在走廊撞到别人肩膀,或是在车站踩到别人的时候反射性说出的『啊,抱歉』,就是最有诚意的谢罪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在某方面来说也是真理。
随口道的歉比较容易随口原谅。因为正式的谢罪大多需要正式的原谅。
即使想要轻描淡写也不被原谅。
原谅别人以及向他人道歉,这两者的难度差不多吧?
不只是契约,男女关系也是双方合意之后建立的吧……不对,认为并非如此的否定者不在少数,所以大家都很头痛吧。
居然用了『者』。这个字戳到我笑点。
和『普罗大众』一样有趣。
被害者、加害者。
基层劳动者。
有一种强调的效果。
不过,男女关系不只是有趣或好玩这么简单吧。刚才说到双方合意,但明明交往的时候需要合意,分手的时候却只以其中一方的意见就成立,这一点也耐人寻味。
可以单方面毁约的现实。
「何况你用钉书机钉的那一下,以我的吸血鬼体质一下子就治愈了……」
「可是,内心的伤还没痊愈吧?你每次拿钉书机装订纸张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这单纯只是我的手不够巧,所以慎重行事吧……
分析入微的这种道歉方式,令我莫名害怕起来了。甚至连以前像是连珠炮般谩骂的她,都比较能让我内心平静一些。
我找不到改善状况的线索,不发一语。
借由表明歉意来避免实际谢罪,这也是一种技巧。回想起来,人们可说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在不道歉的状况下完成实质上的谢罪。
佩服佩服。
人们一直在研究不屈服就能认输的手段。如果伤害到某人,我会谢罪──利用这种敏感假设的这句话,就是代表性的例子。
居然用了『如果』。
正因为是随机的相遇才做得到这种事。说实话,我顺道回老家的时候,也已经对妹妹们进行这种分析。
并不是单纯的嬉戏。
我和妹妹嬉戏是有理由的。有其必然性。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必须向我道歉的事?我就像这样询问两个妹妹火怜与月火,不过该说是徒手推布帘还是在米糠里打钉子,两人心里似乎都没有底。
只不过,在米糠放入生锈的钉子可说是正确的做法,所以拿来和徒手推布帘相提并论,在语意上也怪怪的。命日子在这个局面应该会这样指摘吧……总而言之,所以最后只以嬉戏收场。
因为离开老家很久,所以尽情嬉戏。
「既然这样,汝这位大爷该道歉吧?为了自己升上大学却还在和妹妹们嬉戏道歉。」
「我不道歉。我反倒觉得应该称赞。如果是全盛期的我,光是和妹妹嬉戏就会用掉一百页。」
「这种全盛期真讨人厌。根本是发情期吧?」
与其说是比较自制,总觉得只是基于令和的法规被迫省略,总之这段对话可能发生过也可能没发生过。
要抓准对方心情好的时候、正在吃美食的时候,或是外人在场的时候,必须把握这种时机才行。反过来说,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肚子饿的时候,走在四下无人的夜路而且对方拿着坚硬利器的时候,在这种时机道歉可不是聪明之举。
不过,实际上或许才真的相反。
不让人感觉到心机,完全抓错时机的憨直谢罪,或许会意外地打动人心。要是对方认为『啊啊,这家伙是抓准自己最有利的时机才来道歉』就完了。
被误会自己满脑子只想得到原谅,是非常令人难受的事。即使不是毫无这种想法,但明明是为了避免害得对方更不高兴,才会试着抓准最佳的时机。
想要得到原谅,是这么不对的事吗?应该不对吧,都已经犯罪了,居然还想得到原谅。
与其犯错之后谢罪,犯错之后别谢罪比较好……也不是这么说,我想,谢罪之后还是没有得到原谅,正是这个纷乱世间想看见的最佳结果吧。
这可以说和『既然不被原谅,道歉就没有意义』的这个任性想法处于两个极端。不过,即使再怎么下定决心唯独这件事绝对不原谅,名为时间的良药还是会治愈这道伤口。
简单来说,就是忘记愤怒。
为过去的过错谢罪,确实会有一种认知到当年自己的恐怖。因为觉得现在比较好,所以讨厌过去到不必要的程度。基于这层意义,愈久以前的往事在某方面来说愈难放下心态道歉。
坚持不道歉。
即使把时间当成解决一切的良药,万无一失准备好让对方愿意原谅的环境,在重提往事的时候,道歉的一方也和被道歉的一方同样难受吧。
最不原谅我的是我自己。
所以不敢道歉。
所以不会道歉。
就我来说,阿良良木历的全盛期无疑是高中三年级那时候,但是对你来说,那是如同地狱或如同恶梦的时代吧。
正因如此,所以我这么想。也想这么说。
或许,你也差不多该原谅全盛期的自己了。
「我很擅长得到原谅。换个方式来说,就是假装道歉。」
「假装道歉?」
是日伞那边篮球社学妹的话题吗?
不过,运动社团的阶级关系超过我的理解范围。
「坦白说,下跪磕头是外行人的做法对吧?这个手法只会反而招致反感,难免被当成是借由彻底的表演,达到自我陶醉的效果。重点在于表态认输的时候,要好好装出认输的样子。」
落叶就这么挂着浅浅的笑容说。
「比起低头,垂下肩头比较重要。视线要稍微朝下。眼泪只到眼眶的话没问题,但如果真的哭出来,就会被觉得烦。施加压力求得原谅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因为要是在事后留下祸根就没意义了。忍着不掉泪的这种感觉最好。可以的话要压低声音,我想想,就像是在承受屈辱的感觉。」
「……不用露出反省的模样也行吗?」
我难以理解这段对话的意义,却决定先陪她聊下去。不是觉得可以当成攻略的线索,单纯只是一种兴趣。
或者是一种事前准备。
「过于装出懂事的模样也是反效果。酝酿出内心比起反省更想反驳却忍着不说出口的气氛,或许反而可以提供对方『让人屈服的成就感』。以力量强压,或是以智慧建构理论,抑或是以正义令人投降,都会造成一种幸福感。只要给予这种性方面的兴奋,人们的怒火就会降温而变得宽容。」
听到女高中生在密闭空间的车上说出「性方面的兴奋」这种话,真令人脸红心跳……确实,这么一来感觉任何事都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