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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1

「我只在这里说个秘密吧。」

有史以来,以这句开场白开始的对话,从来都不曾真正成为「只在这里说的秘密」。在现代的世间更不用说,即使是自言自语,只要稍微对某人说出口,一下子就脍炙全世界的人口。虽然我不知道「脍炙」这个词的意思,(拿脍来炙?什么鬼?)不过这个词的意思肯定也会在我这么说的时候,一下子就脍炙全世界的人口。

我敢打赌,听到「只在这里说的秘密」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认定自己是听到这个秘密的第一百人。以我的状况,我会认为自己是全人类最后一个听到这个秘密的人,是第七十五亿人。

Section2

「如果我那两个妹妹是继妹……我并不是没这么想过。毕竟如果是继妹,我就可以和她们结婚了。」

「依照日本的刑法,应该不可以吧?」

我会被刑法制裁吗?

「错了,可以。民法七百三十四条。我确实查过了。

「学长居然确实查过?我不敢领教。」

不能结婚的对象是继母。

我不敢领教的程度没有极限。

Section3

「今天获得一万圆以及明天获得一万一千圆,要选哪一种?像是这种问题,鬼哥哥应该是毫不犹豫回答『今天』的类型吧。这当然不是错误的选择。明明怎么想都是明天拿一万一千圆比较划算,没耐心的人却会选择今天拿一万圆,一般常说这种人比较笨,不过依照行动经济学,今天拿一万圆未必比明天拿一万一千圆吃亏。因为人类不一定活得到明天。

「…………」

尸体人偶不知为何缓缓说起行动经济学……还说得挺吓人的。

「即使没死,考虑到毁约的可能性,比起明天不一定拿得到的一万一千圆,选择今天肯定拿得到的一万圆,可以说是踏实的做法。二话不说当场领钱。这种做法或许不聪明,但是很踏实。就某方面来说,是用一千圆买了一天的时间。所以,不考虑前因后果先救人再说的这种做法,我觉得可以。不要一一思考『在这时候拯救小只骨感妹,对于小只骨感妹来说是否真的是好事』这种问题。」

Section4

「汝这位大爷没受到教训,再度在没人拜托之状况介入他人家庭,可能会在内心留下更严重之心理创伤,吾是想苦口婆心提醒这一点。苦口婆心──苦口幼女心。话说在前面,前班长的那个案例,可不是家庭问题的最坏案例喔。」

不愧是和人类共存六百年的怪异,说的话就是不一样……哎,那个案例与其说是羽川家特殊,不如说是羽川这个人特殊。

「大学一年级还算早吧?若要克服汝之辛酸记忆,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吧?」

「小女孩不会等我吧?」

「那当然,小女孩之成长不会等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孩不会等我成长吧?因为这是此时此刻发生的问题,是『只在这里说的秘密』。辛酸的记忆不会像是乳牙自己脱落。人类年满十八岁之后得强迫自己成长才行。

即使逞强,也得逼迫自己变强。

Section5

不可以执著。不可以不放手。因为如果愈是珍惜,离别的时候愈是难过。孔雀,必须觉得无所谓。你要成为大人。

到头来,妈妈说的或许是对的。和云雀姊姊分开,我难过得像是被刀割,甚至怀疑自己怎么没流血。

「对不起。姊姊背叛了你。」

「居然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明明不想这么做。我明明只是想离开那种父亲而已。明明抱持这种想法忍到现在……却变成现在这样。」

「其实想带你一起走,真的想带你一起走,可是这样会变成犯罪。这叫做诱拐。因为姊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姊。」

我把姊姊当成真正的姊姊。

「希望你也赶快成为大人,成功离开这个家。遇到困难随时联络我。我把备用钥匙给你。这是我们姊妹俩的秘密喔,红生姜。」

我不喜欢被叫做红生姜(我在小学的绰号被姊姊知道,是我这辈子的败笔。我明明至今还是叫做红口),不过我好喜欢自己和云雀姊姊的秘密。我把姊姊的住址用胶带贴在钥匙,总是带在身上。我执著得像是黏在身上。执著到连洗澡的时候都不肯放手。

我不觉得自己可怜。可是,我觉得云雀姊姊可怜。

因为有了我这个妹妹,所以云雀姊姊明明那么努力达成「十八岁就离家」这个目标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执著于云雀姊姊,所以离别的时候好难受。同样的,因为云雀姊姊执著于我,所以原本应该很快乐的独居生活,变得一点都不快乐。

执著是敌人吗?

妈妈是正义吗?

然后我的生活回归正常了。

我家变得空空的。

照顾我的云雀姊姊不在了,我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孔雀,不需要珍惜生命喔。执著于这种东西,人会变得渺小。不需要珍惜自己。妈妈希望你以自己的方式而活,也希望你以自己的方式而死。如果想死,随时都可以死喔。」

偶尔回来的妈妈,还有住在一起(但是没住)的叔叔,总是一直轻声对我说这种话。这样的日子回来了。

如果想死,随时都可以死。

只要这么想,我就觉得轻松好多,可是也强烈觉得不可以这样。